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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目書社

明目書社--一間專賣大陸及印度書籍的書店,十七年前從路邊攤起家,如今,已在台北、台中、嘉義、台南開枝散葉。在這競爭激烈的市場中,明目書社始終堅持自己的理念,成功地營造出自己的品牌。十七年來,靠著長尾客群的支持,成了市場的常青樹,在溫州路、羅斯福路、汀州路林立的書店中,奠定了自己的特殊地位。

溫州街安靜的小巷弄裡,沒有招牌的店面隱藏在一小片樹蔭底下。走進書店,裝書的紙箱放置一地。店裡沒人,向外尋去,只見明目書社的老闆賴顯邦正忙著替來店的書友斟茶。一旁的炭爐燒著火,爐上的水兀自滾著。來店的客人針對各自專精的議題高談闊論,湊耳一聽,原來兩造對易經的義理各持己見,正滔滔雄辯,而老闆煮茶之餘,也偶爾插個幾句,加入這方興未艾的戰局。

禮拜四是明目書社各式書籍拆箱上架的日子,因為賴老闆選書眼光獨到,挑書精準,每次引進台灣的書進貨量又不大,因此,每到禮拜四,總有許多愛書人來店裡「搶寶」。來店尋寶的,多是些各領域的專家學者,大家挑書搶書久了,也搶出了交情。漸漸地,大家開始固定每星期四聚集在明目書社,互相討論分享各自的研究心得與看法,久了,變成了行之有年的讀書聚會。幾年前,賴老闆決定定居台中,但仍維持每個禮拜四回台北拆箱上架的習慣,這不成文的讀書聚會,也延續了下來。

「這就是文化,」賴老闆說,「這些因為理念認同而自然成型的氛圍,就是獨立書店賴以生存的養分。而理念,就是根。」

明目書社的根,源於一種「憤怒」,賴顯邦看到台灣很多市場比較小的好書,因為出版社怕擔心賠本而不願刊印;而目前充斥市場的,多是迎合大眾口味的作品。中國大陸則因為腹地廣大,書的發行量也大,所以好作品有較多的機會問世。可惜因為無人引進,台灣的讀者往往無緣拜讀。因此,當賴老闆開始往返大陸,批書回台北擺攤子販賣時,便引起了很大的迴響。賴老闆說:「台北的讀書人很可憐啊,台灣書越出越多,卻大都營養不良。所以我那些從大陸帶回來的書,常常沒兩三下就賣光了。」漸漸的,從路邊攤攢的積蓄多了起來,終於,一九九零年,賴老闆在溫州街開了一間自己的店。陸陸續續的,在台中、台南、嘉義建立的營業點,也成立了自己的出版社。

「書店的資訊流通的快,可以補學校教育的不足,所以書店其實也要是種教育機構,要能夠提供讀者更多的資訊。我啊,要讓大陸書多的跟垃圾一樣。」賴老闆驕傲的說。

對於獨立書店的經營,賴老闆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,他認為獨立書店是文化的產物,「文化(Culture),說的就是理念的生命表現。它是會自我成長、自我進化的。」而連鎖書局則是與都市文明 (Civilization)做連結,他說,「一般的連鎖經營是因應人口聚集而產生的,提供的是方便快速的解決方案,但卻沒有自己的生命。」也因為作出了市場區隔,所以明目書社的經營模式也迥異於一般書店。明目書局的書並沒有特別有系統的分類,他認為「金石堂或誠品把書分類分得細細的,那樣找書雖然方便,卻降低了顧客接觸到其他好書的機會,書是有生命的,你要有機會去翻閱它才能夠瞭解它嘛,太過方便,你只是去有那本書(own it),卻不是去得到它(get it)。」

賴老闆進一步的說:「真的要說,實在是資本主義太過暴力了。在資本主義的市場體制下,最後你只剩下兩種選擇,要不是接受資本主義的市場機制,要不,就只能選擇退出。」

而二零零六年,一群公館的文化工作者發起「溫羅汀地區書店串連行動」,明目書社也是參與書店之一,然而賴老闆卻表示,對於這項活動,他選擇被動的參與,他說:「基本上這就是一種向資本主義靠攏的活動,以加入資本主義的方式求得生存。當然這也並非完全不好,因為一來它的確提醒了社會大眾獨立書店和連鎖書店的不同。也的確對連鎖的資本主義書店提出了反動。」但是賴顯邦認為,所謂獨立書店,就是藉由自身的存在,點出這個社會的不合理:「就像薩伊德說的,一個知識份子應該要持續的對自己生存的社會做出批判。太過靠攏,就沒有意義了。」

於是,常年以來,明目書社總是堅守自己的立場,忠實的扮演一個引進資訊的平台。目前,因為越來越多的簡體字書店加入競爭,明目書社的四個分店多處於虧損狀態,然而為了能引進更多的好書,賴老闆仍堅持繼續營業下去,這幾年,更開闢了網路書店,提供書友新的管道。也新增了代印絕版書的服務,讓需要的人可以透過明目書社,取得需要的資訊。

至於未來,賴老闆並沒多談,他只淡然地說,「現在就是這樣,看賠到什麼時候,要真是不行了就只好收手。我開這書店本來就只是為了提供讀者更多的大陸書籍,若是有人真的做得比我好,讓他接手也很好啊。」說罷,便又煮水泡茶,吆喝一聲,加入了另一組書友的辯論話題去了。



明目書社
台北市溫州街64號 (02)2366-0712
台北每週四中午進新書


大家也可以看看這篇「小書店在公館
雖然已經是七年多前,千禧年的文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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