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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avi Shankar

一九六五年,披頭四剛結束巡迴世界的演唱會,喬治哈里遜經由朋友的介紹,頭一次領略到拉維香卡(Ravi Shankar)的西塔琴。西塔琴是一種大型的印度樂器,琴身以挖空的葫蘆製成。通常一把西塔琴有十八到十九根弦,但只有六到七根弦可被彈奏,其他的弦則隨著這六到七根弦振動發聲,產生帶有點靈性的共鳴。據說當時拉維香卡的琴聲一起,喬治哈里遜便立刻迷上了,索性也拜入拉維香卡的門下,進入了西塔琴那夢幻般的世界裡。 一九六九年,披頭四處於半解散狀態,團員們開始各忙各的。保羅麥卡尼正緊鑼密鼓的籌備他的新專輯,並出人意表地將法律大刀揮向昔日的夥伴;約翰藍儂正和他的新婚妻子小野洋子躺在蜜月旅館的床上,嗑著迷幻藥呼籲世界和平;一向受到冷落的林哥史達則正準備籌組自己的樂團,另謀出路。披頭神話的破滅,使得披頭們的世界變得有點不真實,每個團員似乎都少了一點什麼。 不過還好,喬治哈里遜有西塔琴。 那是戰爭的勝利與人道生命價值互相拉扯的時代;那是西方那代垮掉的人對外尋求精神支柱的時代;那是很多人的美國夢正在成型,卻讓人感到不踏實的時代;物質生活的滿足帶來了精神追尋的契機。那似乎是美國最好,也最壞的時代。 就在這時,拉維香卡和喬治哈里遜開始向大眾推廣西塔琴。挾著披頭四的餘威以及拉維香卡西塔琴聲帶來的靈覺,很快的,西方的音樂世界就瀰漫了一片印度咖哩香。拉維香卡本人更成為一種傳奇,他移居美國,開始大量和美國音樂人交流。在搖滾方興未艾的年代,他竟獲邀參與搖滾的音樂盛事——烏茲塔克音樂節(Woodstock Festival)。 那一天,他柔和的西塔琴聲壓過了那片狂燥的電吉他聲浪。空靈的琴聲迴盪,拉維香卡端坐舞台,眼神半閉,不需吶喊便震懾住現場數十萬激動的搖滾青年。性愛、反戰、愛、和平的口號混著琴聲滾滾地傳了出去,瞬間,印度的西塔琴便融入整個西方社會,幻化成當時搖滾文化的標幟。西塔琴風行不久,印度文化也被浩浩蕩蕩地引進西方,靈修、瑜伽、宗教、飲食、大麻……最後形成了整個七零世代的嬉皮文化。 此後,拉維香卡便一直以推廣印度文化為己任,他曾經和多位小提琴家和古典樂團合作,甚至自己為西塔琴譜上一部協奏曲。他也影響了許多優秀的樂手,譬如說,知名的爵士小喇叭手蔣科川(John Cotran)就對他推崇備至,甚至將自己的孩子命名為拉維科川。拉維香卡帶來西方的西塔琴音樂也影響了一九八零年代後興起...

張大春《聆聽父親》

總覺得家族史就像是框在祖屋大廳旁的舊相片,是泛黃失色的。那記憶太過遙遠,所以我們總會輕易的與之割裂。你道是數典忘祖卻不盡然,實在是時代變動的太快,以致於我們在電腦手機隨手可得的噴射時代,難以想像一字一句用毛筆書寫好,一人一馬驛站快遞信件這些事情。 就算有了豐富的想像力,卻也很難認同那時發生的人事物,是曾經真真切切活在我們所共有的這片土地。就像我聽我爸說五十年前的舊事時,總覺得隔了一層黃色濾光片一樣,感覺虛假虛假。 所以張大春當然會選擇小說作為故事的載體,畢竟想像的世界有時候反倒真實的多。面對久遠的年代紀事,只有小說家才能夠賦予它新生,令它鮮活過來。而沒有活過的年代要想體會的紮實,也只有從文字世界裡虛擬地活過一次。 於是我們看到了張家大宅院的富麗堂皇,我們看到了張家大宅院的沒落破舊;我們看到了張家大夥兒的插科打渾,也看到了他們的嚴肅懺悔;我們看到了張大春父親思念家族的深深執著,卻也看到了他對家族裡那些揮不去的遺憾。 聆聽父親,其實從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。 除了聆聽者要想辦法進入父親的世界以外,當父親進入回憶,少不得有些返老還童的傾向。為了得到更多故事的線索,有時候還得按捺著情緒,哄著他耐著性子多說點。這時候過去與父親互動的方式一瞬間倒轉了過來,這種獨特的溝通時刻,或許也是家族誌寫作時的意外收穫吧。 不過,因為所探討的種種都與自己密切相關,在書寫家族記憶的同時,除了情感上容易陷入進退不得的尷尬境地,有時候在理智上也難以思考得通透。有些事直陳實情演將出來,卻會對人對己造成莫大的傷害,於是,寫作這種題材在剪裁上需要更大的巧思。 張大春透過小說的筆法,半真半假的揭露這種狀況。又巧妙地選擇了「跟孩子說話」這樣的方式,保持著赤子的單純與尖銳,回顧家族歷史的同時,也能針對細微之處進行檢驗與思考。滿足了讀者對於他人生命史的窺探,也能透過慈父的口吻對我們做出一些提醒。 所以即使在動盪的年代,我們也能看到在醜陋之外看到美好。看到一個家族衰敗頹唐的過程,卻也能讀到其中的堅持與驕傲。這樣的過程,跟我們回憶童年的功用有點相肖。我們回憶自己的過去,甚至去挖掘別人的童年往事,然後相互附會,互相認同。好像經由回憶童年這樣的儀式,我們就能重新擁有純真的赤子之心。 我們閱讀大宅院落的生活瑣碎,好在城市生活中的疏離之下找回過去的美好。我們將快樂寄託在過去,從早已不復存在...

FaceBook 時光機

拜FaceBook所賜,國小的同學們一一從回憶的世界重又回到了現實生活來。交流相處,句句都感受得到沒有隔閡的真切。不過,有時不免懷疑,自己真的想被失聯多時的舊識連絡上嗎? 遺忘是我們處理傷痛最常使用的自我保護機制,透過將當時的負面情緒與負面自我認同打包丟棄,轉換場景以後埋葬過去,好保持繼續往下走的勇氣。但是這種冷處理,即使事過境遷,傷口上結的痂只是虛掩著。原以為再也不會憶起,沒想到驚鴻一瞥的人名臉孔又打開了潘朵拉盒。原本按下多年的失落怨懟又重新生起,情何以堪。 更有可能,當時藉由切斷過去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,丟棄的是自己的不堪,是不成熟的自己。不過長大以後,卻不得不面對自己曾經的愚蠢,感覺人生像被重新解構一遍,搞得自己都懷疑現在和過去的自己孰真孰假。提起勇氣回顧過去,彷彿是一趟充滿刺激的冒險之旅。   因為檯面下有這麼多思緒起伏,所以在面對著舊識期待興奮的臉孔,倒也有些不知所措。不知該擺開笑容回應,或是板起臉來討論反省過去。既怕反應失當掃了對方的興,又怕過去的不堪隨著回憶潮湧逼得自己失態。於是只好沿著兩造默契,小心翼翼的表現得輕鬆喜樂。利用殘存的共同回憶虛擬出群體意識,再從中出發重構關係。有時候你還會困惑,不知這是老朋友敘舊,還是一群陌生人分享著某種共同經驗的聯誼。   不過,這何嘗不是一次自我審視的機會。審視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成長之後,是不是已經具備足夠的歷練去面對過去,審視自己纖細的心靈是否已經強壯起來了。也是一次的機會,看看已然長大的自己,是不是已經能夠構建出比當時更完善的人際關係。   像是上天給了一次機會,讓我們回到過去的身體裡面,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。讓失去的一切在新的契機裡,忽視不斷往前走的時間,倒帶重來!

演講比賽

 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國小國中時代,記憶是很模糊的。偶爾能夠喚起一些片段,但都覺得不真切。可惜了那九年的成長過程。   不過演講比賽這事兒我確實印象深刻。那時只是一個無知異常、空有小聰明的貧嘴娃兒,完全沒有參加過任何訓練就這麼出場比賽。到了比賽場地,抽了題目一看,「各位老師,各位同學,大,家,好。今天,我要演講的題目是: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、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。」我嘿嘿冷笑起來。   老子我小二右手受傷開刀,在醫院躺了好幾天,事後因為上了石膏右手動彈不得,之後還孜孜矻矻訓練了左手吃飯寫字擤鼻涕,這中間的辛酸努力與感動,必定比其他小朋友還要有看頭。誰能比我慘!題材沒問題,時間還早,就繼續往表現手法上鑽研。想起幾天前聽的床邊錄音帶有相聲的專輯,同是語言藝術當可模仿學習,必定不同凡響,這麼一想當下便有了決定。   不一會兒輪到我了。走上前台,袖子一捲。露出了手臂上虯結的疤痕,一臉得色。環顧四周,抽了一口氣,便落了舌。   『各位在場的大叔大伯大爺大娘大哥大嫂大,家好。我的題目是⋯』   還沒講完,現場的評審老師爆出的笑聲已經把我的說話淹沒,全場哄然的聲音搞得我有點困窘,小聰明無法預料到有這樣熱烈可怕的回響,我傻笑著,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。就這麼一震整個人昏了,後半段的比賽幾乎都是以怯生生的音量嚅囁完的。我一邊講眼睛一面瞄,台下那些老師還是憋著笑抖個不停。還真是哎呀我的媽。   後來的事全忘了,不過我記得比賽時間是早上,中午我看到導師葉梅燕跟一位評審老師聊到花枝亂顫的。以為成績不壞她笑得開懷,下午我便鼓起勇氣向她問起比賽名次。   葉梅燕老師眼睛轉了一圈,故作嚴肅的跟我說:「講得不錯,很有創意。他們只有公布前三名,你不在名單裡面,不過別擔心,你啊,應該是第四名。」   那時完全不知道是謊言,只知道初出茅廬就奪了個第四名,還非常興奮的回家向父母炫耀。不過長大了一點才知道,那時我爸媽打電話給老師道完謝以後,眼神裡閃爍的悲憫神色所為何來。這些都是愛啊。   愛耍小聰明、想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,所以也常常跌跤。這段悲傷的往事害得我有一段時間對上台說話有點畏懼,一直到好幾年後才逐漸克服。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好意思,不過當時一定也隱約覺得丟臉,所以才一點都沒有向同學們透漏比賽實況,只是不知道老師還記不記得。   我倒是忘不掉啦。 (原文貼在Facebook小學同學的...

記夢

絲襪小姐 - 去旅行 這是我跟舜在 skype 上的對話記錄。關於旅行,我們真的想了好多。那些我們還放不下的,卻很容易在夢裡出現。 我的夢:「舜舜,我今天夢到一個可怕的夢耶。 夢到一天晚上突然接到電話,老爹說你出事了,現在在醫院裡面。老爹只說你出了車禍,可是沒跟我說你傷的如何,我問了很多次,老爹只說,你自己到醫院再看吧。 記得在醫院裡面,我緊張的不斷發抖,希望你只是小傷而已,可是人在醫院的手術房前面怎樣都沒辦法說服自己。 後來你出來了,臉腫的好大,醫生說,縫了很多針,現在你需要好好修養。腳的情況最嚴重,會有一陣子沒辦法走路,現在是運氣好,差點是半身不遂了,希望能透過復健,以後也許還有機會靠自己的腳站起來。 隔天,在準備去探望你之前,我想,也許你很餓了,就自己煮了好些飯菜,然後帶上你喜歡吃的餅乾。可是在忙這些小事的時候,眼淚還是不斷的流了出來,想到以後我們不能一起打球、不能再參加馬拉松,甚至是散個步,更不說我們能夠再次旅行的機率有多高。 好難過啊。 雖然我記得之前跟你的約定,可是要這樣子出去旅行,似乎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來的孤單,不過我還是會出發的。 回到醫院以後,我跟大家說,也跟你說,我打算立刻去完成我們的夢想,以後也許你還有機會再站起來,可是就這樣蹉跎光陰,說不定你也會趕我出走。那時後你還不能講話,可是眼淚流了下來,像是同意我說的那樣。 然後我就跟你說,我一定會把很多故事跟風景帶回來給你,等你好了,我們就再次出發。 好真實的夢呀,今天害我難過了一陣子。 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啊,我們都要平平安安的,還要一起完成夢想。」 ---------- 舜的夢: 「堯喔,我今天做了一個怪夢耶。睡好久。 我一個人毫無準備的去土耳其,語言不通、其他生活必須的技能也甚無自信,在土耳其的路上毫無依托,即使穿越土耳其最危險的住宅區也渾然不知,但卻在一處遇見了一個在當地發祥的熟人,他好心提供了我住所,像是被別人安排自己的人生一樣,我卻沒有任何的情緒。 而後前往了那人所說的公寓,在我借宿的房間隔壁,看見一位會說漢語的中國人,我像是找到了可以傾訴及依靠的對象,一直想詢問有關土耳其的種種:要如何生存、要如何掙錢、土耳其的文化與我們相比有什麼不同? 攀談了好一陣子,後來發現這個人是政緯,我的心情突然放鬆大半,甚至大剌剌的趴在他床上帶起耳機聽熟悉的音樂,好像接下來都交給政緯就行似的。我只需要等別人幫助...